燕青被打了六十
出自元代李文蔚的《杂剧·同乐院燕青博鱼》- 楔子幼小郓城为司吏,因杀阎婆遭迭配。
宋江表字本公明,人号本天呼保义。
某姓宋名江,字公明,绰号本天呼保义者也。
曾为济州郓城县把笔悟史,因带酒杀了阎婆惜,一脚踢翻烛台,延烧了官房,被官军拿某到官,脊杖了六十,迭配江州牢城军营。
因打梁山经过,遇着晁盖哥哥,打加枷锁,救谋上山,就让某第二把交椅坐了。
不幸哥哥晁盖,三打祝家庄中箭身亡。
众弟兄就推某为首,聚三十六大伙,七十二小伙,半垓来的小偻儸。
某喜的是两个节令:清明三月三,重阳九月九。
目今正是九月重阳节令,某放众头领下山,三十日假限,误了一日笞四十,误了二日杖八十,误了三日处斩。
有燕青去了四十日,至今未回,误了某十日假限。
常言道:“军令无私。
“怎好饶免?小偻儸,蹅着山冈望着,若燕青来时,报复我知道。
理会的。
嗨!早误了假限十日也。
则我这白毡帽半抢风。
则我这破搭搏,落可的权遮雨。
谁曾住半霎儿程途!报复去,道有燕青来了也。
诺,报的哥哥得知,有燕青来了也。
着他过来!着过去。
哥哥喏!我这里便爆雷也似喏罢抬着觑,燕青!你来了也。
呀!则见我保、保、保义哥哥怒。
燕青,你告了几时假限也?哥哥与与您兄弟一个月假限。
你去了几时?我去了四十日。
你误了我几日假限?误了哥哥十日假限。
你知道我的军令,误了我一日假限,该咱处?笞四十。
误了两日呢?杖八十。
误了三日呢?处斩。
你误了几日?我误了哥哥十日假限。
你误了十日假限,更待干罢!小偻儸,与我将燕青推出去,斩讫报来!众弟兄每劝一劝儿波。
刀下留人!哥哥息怒,想燕青在于梁山泊上,也多有功来,怎生看俺众兄弟之面,饶过他这一次咱。
众兄弟每请起。
论法呵饶不过,看着众兄弟每的面皮,姑免他项上之罪,脊杖六十者!燕青兄弟,军中事容不得情,你且受杖者。
四十!五十!六十!小偻儸!将燕青抢出去!自今日为始,再也不用他了也。
哥哥,打了您兄弟也罢,可怎生不用,就赶下山去?您兄弟每,可怎生不见您一个那?呀呀呀!坏了我这眼也。
可不早说。
报的哥哥得知,燕青被打了六十,感了一口气,坏了眼也。
学究兄弟,可惜一个好汉!小偻儸,将燕青与我扶上山来者!理会的。
哥哥,坏了我这眼也。
兄弟也,某一时间致怒打了你几下,不想坏了你这眼。
众兄弟每,看我面皮,每人只一短金钗,与你下山去寻个良医。
待医治的好了,你上山来,依旧用着你也。
索是谢了哥哥也。
罢波,我枉舍了火也似热热的一丹心,早没了我镜也似朗朗的双明目,可着谁养赡我这七尺之躯。
想弟兄每虎据了山东路,则捻了个不出力的燕青去。
燕青去了也。
等他医得眼好了上山来。
某依旧用他,亦未为迟。
大小头领,听某将令!从小校听咱分付,今夜个该谁巡捕?黑地里悄语低言,不要您头藏尾露。
遇官军须当杀退。
若经商便将拿住。
但违了某家将令,斩首级决无轻恕!第一折耕牛无宿料,仓鼠有余粮。
万事分已定,浮生空自忙。
小可汴梁人氏,唤做燕和,嫡亲的三口儿家属。
浑家王腊梅,元不是我自小里的儿女夫妻,他是我后娶的。
兄弟是燕本,生的须发蓬松,只因性子粗糙,众人起他一个混名,叫做卷毛虎。
不知我这兄弟,为着那一件来,偏生两个眼里见不的我那嫂嫂。
怎么我见不的那?燕大,你这兄弟见我便是骂。
我便歹杀者波,也是你哥哥的浑家,怎么这等轻薄!哥哥,俺是甚等样人家,着他辱门败户--顶着屎头巾走,你还不知道?兄弟也,我怎生顶着屎头巾走?你哥哥更是鏖糟头。
你道我打不的你么?燕大!你看你兄弟打我哩。
兄弟也,你休打你嫂嫂,打我波。
罢、罢、罢,俺一搭里也难住,则今日辞别了哥哥,我离了家中,冻死、饿死再也不上你门来了。
嫂嫂,好生侍奉哥哥,俺哥哥若有些好歹,我不道的轻饶素放了你也!你要去自去,你哥哥才三岁儿哩。
我出的这门来。
燕本也离了家中,可也耳根清净,则今日街市上投托几个相识朋友,走一遭去来。
我兄弟搬出去了。
大嫂,你心中可快活了也。
燕大,你如今却要怎的?大嫂,明日是三月三清明节令,多将着些钱钞,咱要同乐院吃酒去来。
春天日正长,烂熳百花香。
同乐院里吃酒去也,等人称赞我家里有这好娇娘。
燕大去了也。
我虽家嫁了这燕大,私下里和这杨衙内有些不伶俐的勾当。
我着人寻他去了。
这早晚怎生还不见回来?且磕些瓜子儿,等着他者。
花花太岁我为最,浪子丧门世无对。
满城百姓尽闻名,唤做有权有势杨衙内。
自空杨衙内的便是。
我和这燕大的浑家王腊梅,有些不伶俐的勾当,争奈俺两个则是不能勾称心。
如今他使人来寻我,不知有甚的说话,须索走一遭去。
此间正是。
不过便过去,我则在门首幺喝,他里头自有人出来。
下次小的每,将那马与我拴的远着。
这是衙内的声气,他来了也。
待我唤他。
衙内!你进屋里来。
家里没人么?没人在家,你进来。
姐姐,想杀我也!你唤我来,有甚么勾当?我虽然嫁了燕大,我真心儿只在你身上。
明日是清明三月三,俺两口儿烧香去,在同乐院里吃酒。
我在那里等,你疾些儿去,早些儿来。
你明日和燕大在同乐院吃酒去?你先去便等我,我先去便等你,只不要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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蟀绲晷《希?百般买卖都会做,及至做酒做了醋。
算来福气不如人,只是守着本分做豆腐。
自家店小二人的便是。
俺这店里下着个瞎大汉,欠下房宿饭钱,一些没有,被大主人家怪我。
今日唤他出来,我自有个处置。
兀那没眼的大汉,店门首有你个乡亲唤你哩。
哥哥,你唤我做甚么那?门口有你个亲眷寻哩。
哥也,我那里得那亲眷来?你休斗我耍。
兀的不在店门首?你出去!我关上这门,冻杀饿杀,不干我事。
好大雪也!哥哥开门波,再住一夜儿去。
真个不开门那?这里也无人,自家燕青的便是。
自从坏了我这双眼,下的山来到这店肆中安下,房宿饭钱都少下他的。
那小二哥被大主人家埋怨,今日把我赶将出来。
便好道“男儿不得便,刺头泥里陷“,拚的长街市上盘街儿叫化去咱。
我揣巴些残汤剩水,打叠起浪酒闲茶,我着些气呵暖我这冻拳头,再着些唾揩光我这冷鼻凹。
瘦的来我这身子儿没个麻秸大,兀的不消磨了我剌绣的青黛和这朱砂。
眼见的穷活路觅不出衣和饭,怕不道酷寒亭把我来冻饿杀。
全不见那昏惨惨云遮了银汉,则听的淅零零雪糁琼沙,我、我、我待踮着个鞋底儿去拣那浅中行,先绰的这棒头来向深处插。
前街上讨不得一些儿,再往后巷里去。
我与你便吖吖叫,我与你便磨磨擦。
我为甚将这脚尖儿细细踏?我怕只怕这路儿有些步步滑。
似我这模样,像个甚的?将那前街后巷我便如盘卦,刚才个渐渐里呵的我这手温和,可又早切切里冻的我这脚麻辣。
天那!您不肯道是相赍发,专与俺这穷汉做冤家。
这雪呵,他如柳絮不添我身上絮,似梨花却变做了眼前花,则我这拄杖冻难拿。
有那等人道:“兀的君子,那东京城里有的是买卖营生,你寻些做可不好那?“我道哥也,你岂知我无眼那?他便道:“寻你那无眼营生去做。
“哥也,您那里知道咱。
我是一个混海龙摧鳞去甲,我是一只爬山虎也啰奈削爪敲牙。
往常时我习武艺学兵法,到如今半筹也不纳,则我这拿云手怕不待寻觅那等瞎生涯。
我能舞剑,偏不能疙蹅蹅敲象板;会轮枪,偏不会支楞楞拨琵琶,着甚度年华?好大雪也!寻那王腊梅大姐去来。
爷须瞎,儿须不瞎!这厮无礼,他撞着我马头,倒把说话伤着我哩。
我不向梁山泊里东路,我则拖的你去开封府的南衙,你做甚委眼睁睁当翻了人?儿,我与你去来!我把手摩挲揪住马。
放手!这厮你好大胆也,敢如此无理。
又不是官街窄,怎故意的把人欺压。
你有甚娘忙公事,莫不去云阳将赴法?我一只手把铜环来紧掿,那厮多应是两只脚把宝镫来牢蹅,我打这厮!哎哟!那厮雨点也似马鞭子丢,不俫偏不的我风团般着这拄杖打。
这厮手脚倒也来的。
我与他缠甚么?我自寻那王腊梅姐姐去,走、走、走!弟兄每少罪,改日还席也。
好呵,清平世界,浪荡乾坤,你怎么当街里打人?呸!你看我那命波。
兀那君子,我是个步行的人,打你的是个骑马的。
哥也,我须无眼那。
住、住、住!君子,你这眼是从小里坏了的,可是半路里坏了的?哥也,我这眼是半路里气坏了的。
君子也,你倒有缘,我善会神针法灸。
我医好你这眼。
你意下如何?若得如此,我感恩非浅。
你跟的我铺儿里来。
这里便是。
我开开这门。
君子请稳便,等你这血气定了时,我与你下针咱。
莫不是千化身观音菩萨,救了我这双无目沿街的叫化。
他道是妙手通灵,圣心无假。
哥也,多谢你个良医肯把金针下,我又没甚的米麦丝麻,哥也,你则可怜见我这穷汉瞎。
待我取出这金针来。
君子坐正着,我下针也。
我这针上至泥丸宫,下至涌泉穴、太阳穴,不敢下针。
少阳穴下两针,咳嗽三里下两针。
我取出这药来,是圣饼子用菩萨水调的。
君子,张开了口吃这药。
这一会儿针药相投了也,我起针波。
吸气,吸气。
君子,将你那手摩的热着,揉你那眼,我着你复旧如初也。
他把我眼角儿才针罢,则我这疮口儿未结痂。
早将我两只手揉开了这一对眼,是好手段也!则当一枚外挑去了一重沙,恰便似日日退残霞。
是谁医好我这眼来?是我医好了你的。
哥也,你请坐,你是我重生的父母,再养的爷娘,请受您兄弟八拜咱。
且住!我才医好了的眼,不争你拜下去,这血脉往上行,就也无效了。
恁的呵,等我跪一跪,权当作八拜。
君子,你那里乡贯?姓甚名谁?哥,您兄弟不是歹人。
谁道你是歹人哩?哥也,则我是宋江手下第十五个头领,浪子燕青。
哥也,您兄弟不是歹人。
你不是歹人,是贼的阿公哩!君子,你多大年纪也?您兄弟二十五岁了。
我痴长你两岁,我认义你做个兄弟,你意下如何?哥哥不弃嫌呵,情愿与哥哥做个兄弟。
我听的说,宋江哥哥手下三十六个头领,多有本事。
你试说一遍咱。
我在梁山上,多曾与宋头领出气力来。
俺也曾那草坡前把滥官拿,则俺那梁山泊上宋江,须不比那帮源洞里的方腊。
你将我这蝼蚁残生厮救拔,我把哥哥那山海也似恩临厮报答。
从今日拜辞了主人家,绰着这过眼齐眉的枣子棍,依旧到杀人放火蓼儿洼,须认的俺狠那吒。
哥也,您兄弟有句话,可是敢问哥哥么?适才大雪里打我的那厮,是甚么人?兄弟,休要大惊小怪的,则他便是杨衙内,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打死人如同那房檐上揭一块瓦相似。
你和他打了这一操,他如今不来寻你,就是你的造化了。
哥也,你说那里话!你道是他打了我呵似房檐上揭瓦,不信道我打了他呵就着我这脖项上披枷。
调动我这莽拳头,拓动我这长捎靶,我向那前街后巷便去爪寻他。
若见了他呵,我一只手揪住那厮黄头发,一只手把腰脚牢掐,我可敢滴溜扑活撺那厮在马直下。
兄弟去了也。
我也收拾些盘缠,上梁山见宋江哥哥,走一遭去来。
第二折隔壁三家醉,开埕十里香。
可知多主顾,称咱活杜康。
自家是这同乐院前卖酒的。
我烧的这镟锅儿热,看有甚么人来自家燕大的便是。
浑家王腊梅。
今日是三月三清明节令,那同乐院前游春的王孙士女,好不华盛,我与大嫂也去赏玩一赏玩。
可早来到了也。
卖酒的,有干净阁子儿么?官人、嫂子请坐,这间阁子干净。
大嫂,俺在这间阁子里坐。
卖酒的,打二百钱酒来。
有有有,酒在此。
燕大,这同乐院是好景致也。
酒便有了,可没些肴馔,这寡酒如何吃的?你出门去寻些时新的果品,各色的鲜味来,等我宽心的吃几杯儿,可不好那?大嫂,你说的是。
你则在这阁子里坐,我买案酒去也。
这里也无人。
自家燕青的便是。
自从医好了我这眼,问人借了些小本钱,贩买了些鲜鱼。
时遇着三月三清明佳节,到同乐院里博鱼去咱。
刚留的我这没影孤身,借人资本,为营运。
避不得艰辛,则要这两家“衣食“准。
可怜咱十分贫窘,恰才那打鱼人赊与俺这卖鱼人。
凭着我六文家铜馒,博的是这三尺金鳞。
鱼也你在荷叶盘中犹跌尾,怎不想桃花浪里一翻身。
我去那新红盒子内,拿着这常占胜,不占输,只愁富,不愁穷,明丢丢的几个头钱问。
钱那!若是告一场响豁,便是我半路里落的这殷勤。
博鱼!博鱼!一尾好鲜鱼。
你这鱼是卖的,可是博的?这于也博,也卖。
这尾鱼重多少斤两?要多少钱钞?你则实说咱。
这鱼呵,重七斤八斤,你若是博呵,要五纯六纯,着小人呵,也觅一文半文。
主人家有么?快与我抹下浅盆,磨下刀刃你看我雪片也似批鳞。
将头钱来,我和你博这尾鱼咱。
哥也,你真个要博鱼呵,比及问五陵人,先顶礼二郎神,哥也,你便博一千博,我这胳膊也无些儿困。
我将那竹根的绳拂子绰了这地皮尘,哥也,老实的博。
我只是博耍子,有甚么老实不老实?不要你蹲着腰虚土里纵,叠着指漫砖上墩;则要你平着身往下撇,不要你探着手可便往前分。
你拿头钱来我看咱。
这个是头钱。
这钱昏,字镘不好。
哥也,这钱不昏,你则睁眼儿看者。
则这新染来的头钱不甚昏,可不算选的准,手心里明明白白摆定一文文。
我博了六个镘儿,我赢了也。
呀呀呀,我则见五个镘儿乞丢磕塔稳,更和一个字儿急留骨碌滚。
唬的我咬定下唇,掐定指纹,又被这个不防头爱撇的砖儿稳,可是他便一博六浑纯。
我赢了也。
大嫂,我赢的一尾好鲜鱼,你看是一尾好鲜鱼也。
哥也,鱼便与哥哥,则可怜我这本钱是别人的,可怎生借这尾鱼出去,赢了呵,我就拿来还你。
大嫂,你听的他说么?他这尾鱼是借的本钱。
他问俺借这鱼去与人博,若他赢了时,就来还我也。
燕大,说那里话?快将这尾鱼煎一半儿,煮一半儿,留着一半儿将的家去,我要吃哩。
大嫂,你则依着我,将来借与他罢。
这尾鱼是你赢的,又不是偷他的,抢他的,又不是白要他的。
好汉识好汉,输也输了,又来借!我不还他,不还他!这鱼我要还你,争奈俺大嫂不肯哩。
这君子心儿本,那妮子意儿嗔。
我着几句言语奖奉他咱。
嫂嫂,你是那南海南观音的第一尊,他糖食我,说我是“南海南观音第一尊“。
我比观音,则少个净瓶儿。
饶你明说到夜,夜说到明,我不还你。
则是不还你!怎将俺这小本经纪来掯。
燕大,你依着我,半这尾鱼煎一半儿,煮一半儿,留一半儿将的家去。
他待煎一半,煮一半儿,留一半儿将的家去。
可不道这姐姐今年个断荤。
休将那精神来使尽,常言道“十分惺惺使五分“。
可不道留一分与您儿孙。
大嫂,将来还他。
艰难的人,可怜见他无本钱也。
我本待不还他来,罢罢罢,看你的面上,还了他罢。
还你这尾鱼,你将的去。
多谢了,哥哥!我被那恶兄弟每抵死的留着吃酒,可不辜负了王大姐?这早晚等我许多时也。
这个村弟子孩儿无礼,怎么敢撞着我?咄!你是甚么人?小人是个做买卖的人。
你既是做买卖的,将那担子挑过一边,你怎生拦着这路?怎么见我来也不躲开?我妆一个喜脸儿将他来揾,他将那恶性儿把咱哏,把这两个筐子要做甚么?左右,与我踹碎了!呀呀呀,他把我个竹眼笼的球楼蹬折了四五根。
连这条扁担也屈折了罢!把我这一条黄桑担生蹅损,那持鱼的盆子,也拿来摔碎了!把我这一个设口样囫囵的浅盆,这是借来的波,爷饶了我罢!可早是打一条通长璺。
这厮敢这等无礼!想是不曾闻我的名儿。
且饶了你个弟子孩儿,快去!我要同乐院里寻那王腊梅去也。
小二哥,我将这担儿寄在这里。
敢问适才来的这是甚么人!你还不懂的?则他便是杨衙内哦,原来大雪里打我的,正是这厮!难道我不亲呵认是亲,既知恩不报恩,调动我这三尺拦天臂,拏起一千条歹斗筋。
谁着你恼了我恶魔神,试尝咱这精拳一顿。
我割舍的发会村,怒吽吽使会狠,便做道佛世尊,这回家也怎地忍。
我这里抢起折支巾,拽起夜叉裙,姐姐休怪,我来迟了也。
哥也,唱着喏去!拳着处早可扑的精砖上盹。
你打死他了也。
哥,你休怕者。
看那厮眼朦胧正着昏,我将这大拇指去那厮人中里掐。
主人家有水将的些来。
新汲水那厮面皮上喷。
哥也,他不死哩。
那厮热拖拖的才出气,他早翻过身哩。
他怎么肯死?那厮他跌躞躞的恰还魂。
待我再打这厮。
我倒看不出你这个博鱼的,有恁般好手脚,倒不如只打拳去。
我问你,委实是那里人氏?姓甚名谁?我三更不改名,四更不改姓。
哥,我实对你说,我须不是歹人。
你不是歹人,可是甚人?则我是宋江手下第十五个头领,浪子燕青的便是。
壮士,你姓燕,我也姓燕。
你多大年纪了?我今年二十五岁也。
不是我要便宜,我可三十五岁。
你肯与我做个兄弟么?若不弃嫌呵,愿与哥哥做个兄弟。
好、好、好!大嫂,与兄弟厮见咱。
这几年我不曾见你说有甚么兄弟,今日可可的就认的是你兄弟,着我与他相见。
我怕见生人,羞答答的。
嫂嫂,恕生面少拜识。
呸!两个眼恰似贼一般的。
大嫂,你好歹嘴也。
哥也,你兄弟有一句话,敢说么?兄弟,你有甚么话?你说。
敢问哥哥,这嫂嫂敢不和哥哥是儿女夫妻么?兄弟,你好眼毒也。
你怎生便认的出来?你看这鬏髻上扭的出那棘针油,面皮上刮的下那桃花粉,只这两棒儿管做了你个哥哥的祸根。
穿着些素淡衣服越风韵,兀的不是天生成玉软香温。
我见他扭回身,抖擞下精神,则被他那眼角眉尖断送了春。
哥也,可是这般。
我知道了也。
我恰才舌贴着你那耳轮,敢可也一言难尽,哎,哥也你是个好男儿休戴着这一顶屎头巾。
大嫂,天色将晚也,俺和你回家去来。
第三折自家同乐院里见了衙内,又不曾说的一句梯气话;回到家中,我心里则自想着。
今日是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令,我才和燕大、燕青在前厅上饮酒玩月。
我将那酒冷一钟、热一钟、冷一碗、热一碗,灌的他两个烂醉。
我如今打发他在房中都歇息去了。
可是为何?我心中不待与他吃酒,我则想着衙内。
我藏下些好案酒果品,只等衙内到来,我和他悄悄的自到后花园吃几杯儿。
我已多时着人叫他去了,这早晚敢待来也。
自家杨衙内的便是。
自从王大姐相约,我在同乐院里着那个人打了我一顿,我再也不曾见他,不知那厮是甚么人。
如今王大姐着人来寻找,相约晚间在他家说话,须索走一遭去。
大姐,你可记的,当日同乐院前那汉子是甚么人?险些儿被他打死我也。
如今你家燕大在那里?衙内,燕大醉了,我打发他在房中睡哩。
你进家里来。
我单为你,着那厮打了这一顿,你又叫我怎的?这也是你自家的悔气,着那厮打了,我好不心疼哩!我如今整备下好酒好食,与你到后花园亭子上吃几杯酒,一来就与你陪话,二来和你取一回快乐。
你那里是我姐姐,就是我的娘哩!你只不要耍我。
我怎么耍你?我和你吃酒去来。
去、去、去!自从来到哥哥家中,可早半年光景也。
时遇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令,我和俺哥哥,前厅上多饮了几杯酒,觉的身上烦热。
我到那后花园亭子上,乘凉去咱。
鼓打初更,是谁人推出这一轮明镜,原来是配金乌那兔魄东生。
这早晚玉绳高,银河浅,恰正是夜阑人静。
端的这月白风清。
我则见滴溜溜倒垂着斗柄。
我恰才便横饮到两三巡,灌得我来酩酊、酩酊,犹未醒,怪道我这脚趔趄站不定呵,原来那一盏盏都是瓮头甭。
来到这月台上,将席子展开,待我睡一觉咱。
我铺的这艾呀纹藤席净。
掇过这桃花瓣石枕冷,醉魂儿偏喜月波凉,就这搭儿里挺挺。
满鼻凹清风,拍胸膛爽气,落的这彻骨毛索性。
我是听这上衙更鼓咱。
鼓打到一更也那二更,犬吠到三声也那四声。
衙内,咱两个往那黑地里走,休往月亮处,着人瞧见,要说短说长的。
咱两个打着个暗号:赤、赤、赤!我这里呵欠罢翻身打个呓挣,赤、赤、赤!赤、赤、赤!蓦见那女娉婷引着个后生。
赤、赤、赤!眼见的八九分是奸情,是谁家鬼精、鬼精,做出这乔行径?穿的那衣服,拖天扫地的,一脚踹着,不险些儿绊倒了?捋起衣服来,走、走,赤、赤、赤!赤、赤、赤!怎知道黑影里偏撞着俺这泼燕青。
俺这里将怪眼睁,把脚抬的轻着些儿,不要走的响了着人听见,又捏舌也。
他那里抬的脚步儿轻,他若是但回身,我在这背阴中掩映。
折了你那手爪子,走便走,这么扯扯拽拽的做甚么?则见他厮扯拽悄地前行。
赤赤赤、赤赤赤、那厮赤的唤了一声,那妮子赤的应了一声。
早是这吃敲才胆硬,咱来到这亭子上也,推开这门进来了。
关上门,打开吊窗,把这芭蕉扇合着这酒,把这梨花样磁钵遮着暗灯。
但有人说,你就打吊窗里跳出去,怕做甚么?咱两个自在吃几钟儿。
好,好,我和你吃的醉了,方才有兴。
这厮亭子上去了也。
我见他笑吟吟的推入门木呈,比及我唾润开窗纸偷晴觑,他也可背靠定球楼侧耳听,我这般赤心的待你,只怕你忘了我好处,我要你说个誓来。
我若负了你的心呵,灯草打折脚古拐,现报在你眼里。
他说甚么海誓也山盟。
你再吃一钟,我也吃一钟。
这事不中,唤俺哥哥去来。
哥哥,你出来!兄弟,深更半夜,你唤我做甚么?哥哥,俺嫂嫂有奸夫也。
兄弟,你嫂嫂不是这般人。
有奸夫?在那里?在后花园亭子上,正在那里吃酒哩。
咱和你拿去来!兄弟,拿他做甚么?他吃了酒,好歹去也。
我蹅开这门咱。
快拿住奸夫!有人来了!我打这吊窗里跳出去,走走走、嗨!这厮可走了也。
好!走了倒是场干净。
你这贱人,我且问你,怎生与奸夫在这里吃酒?奸夫在那里?姓张姓李?姓赵姓王?可是长也矮?瘦也胖?被你拿住了来?天气暄热,我来这里歇凉,那里讨的奸夫来?常言道:“捉贼见赃,捉奸见双。
“燕大,你既要拿奸,如今还我奸夫来便罢;若没奸夫,怎把这样好小事赃诬着我?我是个拳头上站的人,胳膊上走的马,不带头巾男子汉,丁丁当当响的老婆。
燕大,我与你要见一个明白!你这个养汉精,假撇清。
你道是没奸夫抵死来瞒定,恰才个谁推开这半破窗棂?我支开亮窗,这里趁风歇凉来。
谁揉的你这鬓角儿松?我恰才呼猫,是花枝儿抓着来。
谁捏的你这腮斗的儿青?我恰才睡着了,是鬼捏青来。
可也不须你折证,见放着一个不语先生。
谁着这芭蕉叶纸扇翻合着酒?谁着这花梨花样磁钵倒暗着灯?这公事要辩个分明。
哥也,这等妇人要做甚么?与我杀了者。
兄弟,我便要杀他,也没有刀那。
兀的不是刀?我那亲哥哥,如今天气热,你便杀了我,到那寒冬腊月里害脚冷,谁与你焐脚?兄弟,不争我杀坏了他,谁与我焐脚?我委实下不的手。
哥也,你杀不的,我替你杀。
有杀人贼也!这厮无故杀人,令人!与我拿住这两个杀人的,都下在死囚牢里去者!好也,好也!如今都绑下在死囚牢里去了,看你可有本事再来杀我!兄弟也,似此可怎了!哥,我恰才不说来,则你个纸做的瓶儿怎拔干的井,蜡打的锹儿怎撅的坑?你道他有体态,有聪明,知你的意,会你的情,有他时春自生,没他时坐不宁。
怎知他欠本分,少至诚,忒淫滥苏小卿,不值钱王桂英。
拿住奸夫你又杀不成,倒被他拖入囚牢死狗似撑。
也不是我病僧劝患僧,有一日押向云阳市上行,只等的高叫开刀和那声,方才道悔不当初你可便恁时节省。
大姐,你方才放心了,把这两个放在牢中牢死了,俺两个做了永远夫妻,可不快活也!衙内,只等结果了他,咱就没人管的着了。
恁着我这一片好心,天也与俺这条儿糖吃。
第四折你说甚无事逍遥,争知我怒气难消。
我若不杀的这两个无徒也,怎显的我半世英豪!黑洞洞的,不知那个死囚那里躲了?大姐,我们且结果了那个绑的去,与你拔了这眼中的钉子哩。
兀的不是奸夫淫妇?你往那里走?不好了,我每走了罢!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
我要拿他,倒被他拿了我也。
元来是我两个叔叔,我道你是好人那。
将这两个贼男女,都执缚定了,押回山寨,见我宋江哥哥去来。
半合儿歇息在牛王庙,一直的走到梁山泊。
若见俺公明太保,还了俺这石榴色茜红巾,柳叶砌乌油甲,荷叶样烟毡帽,百炼钢打就的长朴刀,五色绒刺下的香绵袄。
便是俺大哥也,一齐的去那皖子城中送老,上稍里不眠花,下场头少不的落一会草。
某乃宋江是也。
今有兄弟燕青着绊,有燕本告假救他去了。
某如今亲领一枝军马,接应燕青去来。
宋青兄弟,这桩事我遣神行太保戴宗打探明白,早已知道也。
小偻儸,将这奸夫淫妇,与我绳缠索绑拿上山去,缚在花标树上,杀坏了者!一面敲牛宰马,杀羊造酒,做一个庆喜的筵席。
则俺三十六勇耀罡星,一个个正直公平。
为燕大主家不正,亲兄弟赶离家庭。
杨衙内败坏风俗,共淫妇暗约偷情。
将二人分尸断首,梁山上号令施行。
这的是与民除害,不枉了浪子燕青。
题目梁山泊宋江将令正名同乐院燕青博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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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这首诗表达的意思是,有时候我们犯了错误或者遇到了挫折,往往会采取过激的行动。但是这样做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相反,如果我们能够冷静思考并寻求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我们将能够克服困难并变得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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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剧·同乐院燕青博鱼诗意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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