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把一宗文卷大人看
出自元代孟汉卿的《杂剧·张孔目智勘魔合罗》- 楔子月过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万事休。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马牛。
老汉姓李,名彦实,在这河南府录事司醋务巷住坐。
嫡亲的五口儿家属:这个是孩儿李文道,还有个侄儿李德昌,侄儿媳妇刘玉娘,侄儿根前有个小厮,叫做佛留。
侄儿如今要往南昌做买卖去,说今日来辞我,怎生这早晚还不见来?自家李德昌是也。
这个是我浑家刘玉娘,这个是我孩儿佛留。
我开着个绒线铺,这对门是我叔父李彦实。
有个兄弟唤做李文道,乃是医士。
我在这长街市上算了一卦,道我有一百日灾难,千里之外可躲。
我今一来躲灾,二来往南昌做些买卖。
大嫂,咱三口儿辞叔父去来。
咱去来波。
叔父,你孩儿去南昌做买卖,就躲灾难。
今日是好日辰,特来拜辞叔父。
孩儿,你去则去,路上小心者。
兄弟,好看觑家中。
哥哥,早些儿回来。
叔父,您孩儿今日便索长行也。
李大,你今日做买卖去,我有句话,敢说么?有何说?小叔叔时常调戏我。
噤声!我在家时不说,及至今日临行,说这等言语。
大嫂,再也休提,你则好看家中,小心在意者。
则为你叔嫂从来情性乖,我因此上将伊曾劝解。
你去了,我怎了也!你可便省烦恼,莫伤怀。
你则照管这家私世外,别的不打紧。
你是必好觑当小婴孩。
这个我自知道,则要你挣坐者。
则俺这男子为人须挣坐,我向这外府他乡做买卖。
你则是早些回来。
休则管泪盈腮,多不到一年半载,但得些利便回来。
李文道,你哥哥做买卖去了,你无事休到嫂嫂家去。
我若知道,不道的饶了你哩。
正是叔嫂从来要避嫌,况他男儿为客去江南。
你若无事到他家里去,我一准拿来打十三。
第一折妾身刘玉娘是也,有丈夫李德昌贩南昌买卖去了。
今日无甚事,我开开这绒线铺,看有甚么人来。
自家李文道便是,开着个生药铺,人顺口都叫我做赛卢医。
有我哥哥李德昌做买卖去了,则有俺嫂嫂在家,我一心看上他。
争奈俺父亲教我不要往他家去,如今瞒着父亲,推看他去,就调戏他。
肯不肯,不折了本。
来到门首也,我自过去。
嫂嫂,自从哥哥去后,不曾来望得你。
你哥哥不在家,你来怎么?我来望你吃钟茶,有甚么事。
这厮来的意思不好,我叫父亲去。
父亲!是谁叫我?是您孩儿。
孩儿,你叫我怎的?小叔叔来房里调戏我来,因此与父亲说。
你又来这里怎的?若那厮再来,你则叫我,不道的饶了他哩。
我打那弟子孩儿去。
似这般,几时是了?我收了这铺儿。
李德昌,你几时来家?兀的不痛杀我也!是好大雨也呵。
七月才初,孟秋时序,犹存暑。
穿着这单布衣服,怎避这悬麻雨?连阴不住,荒郊一望水模糊。
我则见雨迷了山岫,云锁了青虚。
这雨大不大?云气深,如倒悬着东大海;雨势大,似翻合了洞庭湖。
好教我满眼儿没处寻归路,黑暗暗云迷四野,白茫茫水淹长涂。
这雨越下的大了也。
恰便似画出潇湘水墨图,淋的我湿渌渌,更那堪吉丢古堆波浪渲城渠。
你看他吸留忽刺水流乞留曲律路,更和这失留疏剌风摆希留急了树。
怎当他乞纽忽浓的泥,更和他匹丢扑搭的淤。
我与你便急章拘诸慢行的赤留出律去,我则索滴羞跌屑整身躯。
百忙里鞋儿断了乳,好着我难行。
也是我穷对付,扯将这蒲包上菻麻且系住。
淋的我头怎抬,走的我脚怎舒,好着我眼巴巴无是处。
远远的一座古庙,我且向庙中避雨咱。
我放下这担儿。
原来是五道将军庙,多年倒塌了,好是凄凉也。
折供卓撑着门户,野荒草遍阶除。
五道将军爷爷,自家李德昌便是,做买卖回来。
望爷爷保护咱。
我这里捻土焚香画地炉,我拜罢也忙瞻顾。
多谢神灵祐护,望爷爷金鞭指路,则愿无灾殃早到乡间。
一场好大雨也,衣服行李尽都湿了。
我脱下这衣服来试晒咱,我这里扭我这单布裤,晒我这湿衣服。
怎生这般漏?哦!元来是这屋宇坍塌了,所以这般漏。
我试看这行李咱。
我则怕盖行李的油单有漏处,我与你须索从头觑。
且喜得都不曾湿嗨!可怎生这等漏得紧。
奇怪这两三番揩不干我这额头颅,可是为甚么?呆汉,你慌怎的?可忘了将我这湿渌渌头巾去。
我脱下这衣服来晒咱。
我山这庙门看天色咱。
哎呀!我这一会增寒发热起来,可怎了也。
恰便是小鹿儿扑扑地撞我胸脯,火块似烘烘烧我肺腑,敢是我这身体不洁净,触犯神灵,望金鞭指路,圣手遮拦。
莫不是腥臊臭秽把你这神道触?李德昌,你差了也,既为神灵,怎见俺众生过犯。
我可也重思虑,我猜着这病也,多敢是一半儿因风一半儿雨。
可怎生得一个人来寄信与我浑家,教他来看我也好。
我且歇息咱。
阿呀!好大雨也。
来到这五道将军庙躲躲雨咱。
老汉高山是也,龙门镇人氏,嫡亲的两口儿,有个老婆婆。
每年家赶这七月七,入城来卖一担魔合罗。
刚出的这门,四下里布起云来.则是盆倾瓮瀽相似。
早是我那婆子着我拿着两块油单纸,不是都坏了。
我试看咱,谢天地,不曾坏了一个。
这个鼓儿是我衣饭碗儿,着了雨皮松了也。
我摇一摇,还响哩。
兀的不有人来也,惭愧。
淋的来不寻俗,猛听得早眉舒。
那里这等小朗朗摇动蛇皮鼓?我出门来观觑,他能迭落快铺谋。
他有那关头的蜡钗子,压鬓髩的骨头梳。
他有那乞巧的泥媳妇,消夜的闷葫芦。
才的,祗揖!阿呀!有鬼也。
我不是鬼,我是人。
你是人,做这短见勾当。
先叫我一声,我便知道是人,你猛可里扳将过来唱喏,多年古庙,前后没人,早是我也,若是第二个,不唬杀了。
你待怎么?惊了我顖颗子哩。
老的,小人也是货郎儿。
老的,你进来坐一坐咱。
老汉与你坐一坐。
你勒着手帕做甚么?老的,我在这庙里避雨,脱的衣服早了,冒了些风寒。
老的,你如今那里去?我往城里做买卖去。
老的,怎生与我寄个信去咱。
哥哥,我有三桩戒愿:一不与人家作媒,二不与人家做保,三不与人家寄信。
自家河南府,在城醋务巷居住。
小人姓李名德昌,嫡亲的三口儿。
浑家刘玉娘,孩儿佛留。
小人往南昌做买卖去,如今利增百倍也。
住!住!住!这里有避雨的,都来一搭儿说话咱,有也无?有你这等人?谁问你说出这个话来?倘或有人听的,图了你财,致了你命,不干生受一场。
你知道我是甚么人?便好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那里便有贼?老的,我如今感了风寒,一卧不起,只望老的你便寄个信与俺浑家.教他来看我。
若不肯寄信去,我有些好歹,就是老的误了我性命。
那个夫人的倒会放刁。
我今日破了戒,我则寄你这一个信。
你在那里住坐?有什么门面铺席?两邻对门是甚么人家?说的我知道。
你则将息你那病症。
俺家里有一遭新板闼住两间高瓦屋。
隔壁儿是个熟食店,对门儿是个生药局。
怕老的若有不是处你则问那里是李德昌家绒线铺,街坊每他都道与。
我知道了,你放心!老的,在心者,是必走一遭去。
你是必记心怀,你叮也休疑虑,不是我嘱咐了重还嘱咐。
争奈自己耽疾难动举,你教他借马寻驴莫踌躇。
争奈纸笔全无,怎写旷安两字书?老的只要你莫阻,说与俺看家拙妇,教他早些来把我这病人扶。
出得这庙门来,住了雨也。
则今日往城里卖魔合罗,就与李德昌寄信走一遭去。
第二折自家李文道。
今日无甚事,我且到这药铺门前觑者,看有甚么人来。
老汉高山是也。
来到这河南府城里,不知那里是醋务巷。
我放下这担儿,试问人咱。
哥哥,敢问那里醋务巷?你问他怎的?这里有个李德昌,他去南昌做买卖回来,利增百倍,如今在城南五道将军庙里染病,教我与他家寄个信。
好了。
老的,这是小醋务巷,还有大醋务巷。
你投东往西行,投南往北走,转过一个湾儿,门前有株大槐树,高房子,红油门儿,绿油窗儿,门上挂着斑竹帘儿,帘儿下卧着个哈叭狗儿,则那便是李德昌家。
谢了哥哥,好哥哥说与我,投东往西行,投南往北走,转过湾儿,门前一株大槐树,高房子,红油门儿,绿油窗儿,挂着斑竹帘儿,帘儿下卧着个哈叭狗儿。
假若走了那啥叭狗儿,我那里寻去?便好道人有所愿,天必从之。
他如今得病了,我也不着嫂嫂知道。
我将这服毒药走到城外药杀他,那其间老婆也是我的,钱物也是我的。
凭着我一片好心,天也与我半碗饭吃。
妾身刘玉娘,自从丈夫李德昌南昌做买卖去了,音信皆无。
今日开开这铺儿,看有甚么人来。
走杀我也,把那贼弟子孩儿!他说道还有个大醋务巷,那里不走过来。
我把那精驴贼丑生弟子孩儿,原来则这个醋务巷,着我沿城走了一遭,左右则在这里。
兀那老子,好不晓事,人家做买卖去处,你当着门做甚么?你看我的造物,头里着小弟子孩儿哄的我走了一日,如今又着这婆娘抢白我。
哎!高山,你也怨你自己当初不与李德昌寄信,可也没这场勾当。
兀那老的,你那里见李德昌来?请家里吃茶波。
搅了你家买卖。
老的,你那里见李德昌来?嫂子敢是刘玉娘?则我便是。
这小的敢是佛留?正是。
老的你怎么知道?嫂嫂,如今李德昌利增百倍,在城外五道将军庙里染病,你快寻个头口取他去。
多多亏了老的,等李德昌来家,慢慢的拜谢你老人家。
奶奶,我要个魔合罗儿。
小弟子孩儿,咱家买菜的钱也无,那得钱来?你休打孩儿,我与他一个魔合罗儿,你牢牢收着,不要坏了。
底下有我的名字,道是高山塑。
你父亲来家呵,见了这魔合罗,我寄信不寄信,久后做个大证见哩谁想李德昌在五道将军庙染病。
我将孩儿寄在邻舍家,锁了门户,借个头口去看李德昌走一遭去
来。
自从南昌回来,感了风寒病症,一卧不起。
我央高山寄信去,教我浑家来看我。
怎生这早晚不见来?李德昌,这的是时也,命也,运也,信不虚也呵。
干着我贩卖南昌利钱好,急叫来又早病魔缠着。
盼家门咫尺似天遥,好教我这会儿心焦,按不住小鹿儿拘拘地跳。
端的是最难熬,只一阵头疼险些就劈破了。
教谁来医疗,奈无人古庙萧萧。
量度,又怕有歹人来到。
不由人小中添懊恼,不由人不泪雨抛。
迭屑屑魂飞胆落,扑速速肉颤身摇。
似这般无颠无倒,越趣人厮窨约。
一会家阴阴的腹痛似锥挑,一会家烘烘的发热似火烧,一会家撒撒的增寒似水浇。
大嫂,你在那里也呵!悬望妻儿音信杳,急煎煎心痒难揉。
我出庙门望一望波。
我这里慢腾腾行出灵神庙,举日偷瞧。
我与你恰下涩道,立在檐梢,觉昏沉刚挣揣把门倚靠。
我则道十分紧闭着,原来是不插拴牢。
靠着时呀的门开了,滴留扑仰剌叉吃一交。
这的是严霜偏打枯根草,哎哟!正跌着我这残病腰。
一会家疼一会家焦,想钱财莫不是无福消?一会家疼一会家焦,我将这神灵祷告。
来到这庙也,哥哥在那里?呀、呀、呀,猛见了,嗨、嗨、嗨,唬的我悠悠魂魄消。
将、将、将,纸钱来忙遮,把、把、把,泥神来紧靠,慌、慌、慌,我这驻掩映着。
我来望哥哥,受你兄弟两拜。
他、他、他,走将来展脚舒腰,我、我、我,向前来仔细观了相貌。
是、是、是,我兄弟间别身安乐,请、请、清,免拜波李文道。
兄弟,我自从南昌回来,感了风寒病症,不能还家。
你嫂嫂在那里?嫂嫂便来也。
哥哥,你这病几日了?也不昨宵,则是今朝,被风寒暑湿吹着。
我与哥哥把把脉咱。
哥哥,我知道这病也,我就带将药来了。
兄弟且住,等你嫂嫂来我吃。
不要等他,你吃了就好了。
我咽下去有似热油浇,烘烘的烧五脏,火火的燎三焦。
兄弟也,这的敢不是风寒药?他将那水凋,我氵虢的咽了,不觉忽的昏迷,他把我丕的来药倒。
烟生七窍,冰浸四稍。
谁承望笑里藏刀,眼见的丧荒郊。
药倒了也。
我收拾了东西回家中去来。
这厮如损人利己,不合大道。
钱物又不多,要时分明要,怎生下得教哥哥身夭。
更做道钱心重,情分少,任辱没杀分金管鲍。
身躯被病执缚,难走难逃。
咽喉被药把捉,难叫难号。
托青天暗表,望灵神早报。
行善得善,行恶得恶。
天呵!莫不是今年灾祸招。
我则道调理风寒,谁想他暗里藏毒药。
他如今致命图财,我正是自养着家生哨,疑怪来时,不将着亲嫂嫂。
万代人传,倒惹的关张笑。
所有金珠共财宝,一星星早不剩分毫,他紧紧的将马儿驮去了。
可早来到也。
下的这头口,进的这庙来。
怎生不见李大?原来在这供桌底下病重了也。
李大,你骑上头口,咱家去来。
谁想李大到家中,七窍迸流鲜血死了也。
须索与小叔叔说知,做一个计较。
小叔叔!这妇人害怕,叫我哩。
嫂嫂,你叫我怎的?您哥哥来家也。
请哥哥出来。
李大到的家中,七窍流血死了也。
死了哥哥也!有甚么难见处。
哥哥做买卖去了,你家里有奸夫,见哥哥回来,你与奸夫通谋,药杀俺哥哥也。
我是儿女夫妻,怎下得便药杀他?俺哥哥已死了,你可要官休私休?怎生是宫休私休?官休,我告到官司,教你与我哥哥偿命;私休,你与我做老婆便了。
你是甚么言语?我宁死也不与你做老婆。
我和你见官去。
我情愿见官去。
李大,则被你痛杀我也。
我做官人单爱钞,不问原被都只要。
若是上司来刷卷,厅上打的鸡儿叫。
小官是河南府的县令是也。
今日坐起早衙,张千,看有告状的,着他进来。
理会的。
你寻思波。
我只和你见官去。
我和你见官去来。
冤屈也。
拿过来。
当面。
相公,他是告状的,怎生跪着他?你不知道,但来告的,都是衣食父母。
你两个告甚么?小人是本处人氏,嫡亲的五口儿。
这个是我嫂嫂,小人是李文道。
有个哥哥李德昌,去南昌做买卖回来,利增百倍。
当日来家,嫂嫂养着奸夫,合毒药杀死亲夫。
大人可怜见,与小人做主咱。
我问你,你哥哥死了么?死了。
死了罢,又告甚么?大人,你与他整理。
我那里会整理,你与我去请外郎来。
外郎安在?官人清似水,外郎白如面。
水面打一和,糊涂成一片。
小人是萧令史。
正在司房里攒造文书,只听得一片声叫我,料着又是官人整理不下甚么词讼。
我去见来。
这厮我那里曾见他来?哦!这厮是那赛卢医。
我昨日在他门首借条板凳也借不出来,今日也来到我这衙门里。
张千,拿下去打着者。
令史,我与你这个。
你那两个指头瘸?哥哥,你整理这桩事。
我知道,休言语。
你告甚么?原告是谁?小人是原告。
你是原告,说你那词因来。
小人
是本处人氏,是李文道。
有个哥哥是李德昌,去南昌做买卖,利增百倍还家。
俺嫂嫂有。
奸夫,合毒药药杀俺哥哥。
令史,与我做主咱。
是实么?画了字者。
张千,拿过那妇人来。
兀那妇人,你怎生药杀丈夫?从实招来。
大人可怜见。
小妇人是刘玉娘,俺男儿是李德昌,南昌做买卖回来,在城外五道将军庙内染病。
妾身寻了个头口,直至庙中,问着不言语,取到家中,七窍进流鲜血,蓦然气绝而死。
妾身唤小叔叔来问他,小叔叔说妾身有奸夫。
妾身是儿女夫妻,怎下的药杀男儿。
大人,妾身并无奸夫。
不打也不招。
张千,与我打着者。
张千打科你招了罢。
小妇人并无奸夫。
不打不招。
张千,与我打着者。
住、住、住!我待不招来,我那里受的这等拷打,我且含糊招了罢。
是我药杀俺男儿来。
你休招,招了就是死的了也。
他既招了,将枷来上了枷了,下在死囚牢中去。
张千,取枷来上了枷者。
枷上了,下在牢中去。
天那!谁人与我做主也呵?令史,你来,恰才那人舒着手与了你几人银子,你对我实说。
不瞒你说,与了五个银子。
你须分两个与我。
第三折滥官肥马紫丝缰,猾吏春衫簌地长。
稼穑不知准坏却,可教风雨损农桑。
老夫完颜女直人氏。
完颜者姓王,普察姓李。
老夫自幼读书,后来习武,为俺祖父多有功勋,因此上子孙累辈承袭,为官为将。
这河南府官浊史弊,往往陷害良民。
圣人亲笔点差老夫为府尹,因老夫除邪秉正,敕赐势剑金牌,先斩后奏。
老夫上任三个日头,今日升厅,坐起早衙。
怎生不见掌案当该司吏?当该司吏,大人呼唤。
来了,来了。
你是司吏?小的是。
兀那厮,你听者,圣人为你这河南府宫浊吏弊,敕赐老夫势剑金牌,先斩后奏。
若你那文卷有半点差错,着势剑金牌先斩你那驴头。
有合佥押的文书。
拿来我佥押。
有、有、有!就把一宗文卷大人看。
这是那一起?这是刘玉娘药死亲夫,招状是实,则要大人判个斩字。
刘玉娘因奸药死丈夫,这是犯十恶的罪,为何前官手里不就结绝了?则等大人来到。
待报的囚人在那里?见在死囚牢中。
取来我再审问。
张千,去牢中提出刘玉娘来。
理会的。
哥哥唤我做甚么?你见大人去。
兀那妇人,如今新官到任,问你,休说甚么,你若胡说了,我就打死你。
张千,押上厅去。
犯妇当面。
则这个是那待报的女囚?则他便是。
兀那女囚,你是刘玉娘?你怎生因奸药死丈夫?恐怕前官枉错了,你有不尽的言语,从实说来,我与你做主咱。
小妇人无有词因。
既他囚人口里无有词因,则管问他怎么?将笔来我判个斩字,押出市曹杀坏了者。
天也,谁人与我做主也呵?自家姓张名鼎,字平叔,在这河南府做着个六案都孔目,掌管六房事务。
奉相公台旨,教我劝农已回。
今日升厅坐衙,有几宗合佥押的文书,相公行佥押去。
我想这为吏的扭曲作直,舞文弄法,只这管笔上,送了多少人也呵。
这些时曹司里有些勾当,我这里因佥押离了司房。
我如今身耽受公私利害,笔尖注生死存亡。
详察这生分女作歹为非,更和这忤逆男随波逐浪。
我可又奉官人委付将六案掌,有公事怎敢仓皇。
则听的冬冬传击鼓,偌偌报撺箱。
我则抬头观望,官长升厅,静悄悄有如听讲。
我索整顿了衣裳,正行中举目参详。
见雄纠纠公人如虎狼,推拥着个得罪的婆娘。
则见他愁眉泪眼,带锁披枷,莫不是竞土争桑?则见禀墙外,一个待报的犯妇,不知为甚么,好是凄惨也呵。
我则见湿浸浸血污了旧衣裳,多应是碜可可的身耽着新棒疮,更那堪死囚枷压伏的驼了脊梁。
他把这粉颈舒长,伤心处泪汪汪。
你看那受刑的妇人,必然冤枉,带着枷锁,眼泪不住点儿流下。
古人云:“存乎人者莫良于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恶。
“又云:“观其言而察其行,审其罪而定其政。
“我孜孜的觑了一会,明明的观了半晌,我见他不平中把心事暗包藏。
婆娘家怎生遭这般冤屈纲,偏惹得带枷吃棒,休、休、休道不的自己枉着忙。
我这里慢慢的转过两廊,迟迟的行至禀堂。
他那里哭啼啼口内诉衷肠,我待两三番推阻不问当。
刘玉娘,你告这个孔目哥哥,他与你做主。
哥哥救我咱。
他紧拽定衣服不放,不由咱不与你做商量。
张千,把那妇人唤至跟前,我问他。
刘玉娘近前来。
兀那妇人,说你那词因我听咱。
哥哥停嗔息怒,听妾身从头分诉。
李德昌本为躲灾,贩南昌多有钱物。
他来到庙中困歇,不承望感的病促。
到家中七窍内迸流鲜血,知他是怎生服毒。
进入门当下身亡,慌的我去叫小叔叔。
他道我暗地里养着奸夫,将毒药药的亲夫身故。
不明白拖到官司,吃棍棒打拷无数。
我是个妇人家怎熬这六问三推,葫芦提屈画了招状。
我须是李德昌绾角儿夫妻,怎下的胡行乱做。
小叔叔李文道暗使计谋,我委实的衔冤负屈。
兀那妇人,我替你相公行说去。
说准呵你休欢喜,说不准呵休烦恼。
张千,且留人者。
理会的。
大人,小人是张鼎,替大人下乡劝农已回。
听的大人升厅坐衙,有几宗合佥押文书,请相公佥押。
这个便是六案都孔目张鼎。
这人是个能吏,有什么合禀的事你说。
这是甚么文书?这的是打家劫盗勘完的脏,这个是犯界茶盐取定的详该咱一地方。
这个是新下到的符样,这个是官差纳送远仓粮。
这宗是什么文卷?这的是沿河道便盖桥,这的是随州城新置仓。
这的是王首和那陈立赖人田庄,这的是张千殴打李万伤。
怕官人不信呵,勾将来对词供状,这的是王阿张数次骂街坊。
再无了文卷也?相公,再无了。
都着有司发落去。
张鼎,与你十个免帖,放你十日休假。
假满之后,再来办事。
谢了相公。
孔目哥哥,这件事曾说来么?我可忘了也。
又不是公事忙,不由咱心绪穰。
若有那大公事失误了惹下灾殃,这些儿事务你早不记想,早难道贵人多忘。
张千呵,且教他暂时停待莫慌张。
我只禀事,忘了。
我再向大人行说去。
哥哥可怜见,与他说一声。
张鼎,你又来说甚么?大人,恰才出的衙门,只见禀墙外有个受刑妇人,在那里声冤叫屈。
知道的是他贪生怕死,不知道的则道俺衙门中错断了公事。
相公试寻思波。
这桩事是前官断定,萧令史该房。
萧令史,我须是六案都孔目,这是人命重事,怎生不教我知道?你下乡劝农去了,难道你一年不回,我则管等着你?将状子来我看。
你看状子。
供状人刘玉娘,见年三十五岁,系河南府在城录事司当差民户。
有夫李德昌,将带资本课银一十锭,贩南昌买卖。
前去一年,并无音信。
至七月内,有不知姓名男子一个来寄信,说夫李德昌在五道将军庙中染病,不能动止。
五娘听言,慌速雇了头口,直至城南庙中,扶策到家,入门气绝,七窍迸流鲜血。
玉娘即时报与小叔叔李文道,有小叔叔说玉娘与奸夫同谋,合毒药药杀丈夫。
所供是实,并无虚捏。
相公,这状子不中使。
买不的东西,可知不中使。
四下里无墙壁。
相公在露天坐衙哩。
上面都是窟笼。
都是老鼠咬破的。
相公不信呵,听张鼎慢慢说一遍。
你说我听。
“供状人刘玉娘年三十五岁,系河南府在城录事司当差民户。
有夫李德昌,将带资本课银一十锭,贩南昌买卖。
“这十锭银可是官收了?苦主收了?不曾收。
这个也罢。
“前去一年,并无音信。
于七月内,有不知姓名男子前来寄信。
“相公。
这寄信人多大年纪?曾勾到官不曾?不曾勾他。
这个不曾勾到官,怎么问得?又道:“夫主李德昌在五道将军庙中染病,不能动止。
玉娘听说,慌速雇了头口,到于城南庙中,扶策到家,入门气绝,七窍迸流鲜血。
玉娘即时报与小叔叔李文道。
小叔叔说玉娘与奸夫同谋。
“相公,这奸夫姓张姓李姓赵姓王?曾勾到官不曾?若无奸夫,就是我。
“合毒药药杀丈夫。
“相公,这毒药在谁家合来?这服药好歹有个着落。
若无人合这药,也就是我。
相公,你想波,银子又无,寄信人又无,奸夫又无,合毒药人又无,谋合人又无。
这一行人都无,可怎生便杀了这妇人?萧令史,张鼎说这文案不中使。
张孔目,你也多管,干你甚么事?(?
┰?萧令史,我与你说。
人命事关天关地,非同小可。
古人去:“系狱之囚,日胜三秋。
外则身苦,内则心忧。
或笞或杖,或徒或流,掌刑君子,当以审求。
赏罚国之大柄,喜怒人之常情。
勿因喜而增赏,勿以怒而加刑。
喜而增赏,犹恐追悔。
怒而加刑,人命何辜?“这的是霜降始知节妇苦,雪飞方表窦娥冤。
早是这为官的性忒刚,则你这为吏的见不长,则这一桩公事总荒唐。
那寄信人怎好不细防,更少这奸夫招状。
相公,你想波。
可怎生葫芦提推拥他亡云阳?大人,张鼎骂你葫芦提也。
张鼎,是谁葫芦提?张鼎说,大人葫芦提。
张鼎,是谁葫芦提?小人怎敢!张鼎,这刘玉娘因奸杀夫,是前官断定的文案,差错是萧令史该管,你怎生说老夫葫芦提?我理任三日,就说我葫芦提,这以前须不是我在这里为官。
兀那厮,近前来,这桩事就分付与你,三日便要问成。
问不成呵,我不道的饶了你哩。
哎!你个无端的贼吏奸猾,将老夫一谜里欺压。
刘玉娘因奸杀夫,须则是前官问罢。
你道是文卷差迟,你道是其中有诈。
合毒药是李四张三?养奸夫是赵二王大?寄信人何姓何名?谋合人或多或寡?不由俺官长施行,则随你曹司掌把。
你对谁行大叫高呼,公然的没些惧怕。
我分付你这宗文卷,更限着三日严假。
则要你审问推详,使不着舞文弄法。
你问的成呵,我与你写表章,骑驿马,呈都省,奏圣人,重重的赐赏封官。
问不成呵,将你个赛随何,欺陆贾、挺曹司、翻旧案,赤瓦不刺海猢狲头,尝我那明晃晃的势剑铜铡。
左右你的头硬,便试一试铜铡,也不妨事。
得好休时不肯休。
偏要立限当官决死囚。
正是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张鼎,这是你的不是了也。
揽这场不分明的腌勾当,今日将子人来无事讲。
你早则得福也萧司吏,则被你送了人也刘玉娘。
我这里自斟量,则俺那官人要个明降。
这杀人的要见伤,做贼的要见脏,犯奸的要见双,一行人怎问当?多则是没来山葫芦提打关防,待推辞早承向。
眼见得三日时光如反掌,教我待不慌来怎个慌?待不忙来怎不忙?张千,将刘玉娘下在死囚牢中去。
理会的。
那刘五娘罪责虚,萧令史口诤强。
我把那衔冤负屈是非场,离家枉死李德昌,知他来怎生身丧?我直教平人无事罪人偿。
第四折自家张鼎是也。
奉相公台旨,与我三日假限,若问成有赏。
问不成呵,教我替刘玉娘偿命。
张鼎,这是你的不是了也。
投至我勘问出强贼,早忧愁的寸肠粉碎,闷恹恹废寝忘食。
你教我怎研穷,难决断,这其间详细,索用心机,要搜寻百谋千计。
我好意儿劝他家,将一个恶头儿揣与自己。
原来口是祸之门,张鼎也你今日个,悔,悔!则要你那万法皆明,出脱的众人无事,全在你寸心不昧。
张千,押过那刘玉娘来。
理会的。
犯妇当面。
虎狼似恶公人,可扑鲁拥推、拥推阶前跪,我则见暗着气吞着声把头低。
张千,且疏了他那枷者。
理会的。
谢了孔目,我改日送烧饼盒儿来。
那里去?你去了呵,我替你男儿偿命那?我则道饶了我来。
兀那妇人,你说你那词因来。
若说的是呵,万事罢论;若说的不是呵。
张千,准备下大棒子者。
你道是衔冤负屈吃尽亏,则你这致命图财本是谁?直打的皮开肉绽悔时迟。
不是我强罗织,早说了是便宜。
孔目哥哥.打死孩儿也,则是屈招了。
我领了严假限一朝两日,你恰才支吾到数次十回,又惹场六问共三推。
听了你一篇话,全无有半星实,我跟前怎过得。
比及下拶指,先浸了麻槌,行仗的腕头加气力。
直打得紫连青,青间赤。
枉惹得棍棒临逼,待悔如何悔。
便打杀我,则是屈招了也。
你道是便死呵则是屈,硬抵对不招实。
我不问你别的,则问你出城时主何心?则他那入门死因何意?兀那妇人,我问你。
莫不他同买卖是新伴当?我不知道。
莫示是原茶酒旧相知?他可也怎生来寄家书?因甚上通消息?孔目哥哥,我忘了那个人也。
你近前来,我打与你个模样儿。
日子久了,我忘了也。
那厮身材是长共短?肌肉儿瘦和肥?他可是面皮黑面皮黄?他可是有髭髟力无髭髟力?我想起些儿也。
惭愧。
圣人道:“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瘦哉。
“投至得推详出贼下落,搜寻的案完备。
兀的不熬煎的我鬓斑白,烦恼的我心肠碎?兀那妇人,莫不是身居在小巷东?家住在大街西?他可是甚坊曲甚庄村?何姓字何名讳?我再问你咱。
莫不是买油面为节食?莫不是裁段匹作秋衣?我问你为何事离宅院?有甚干来城内?张千,明日是甚日?明日是七月七。
孔目哥哥,我想起来也。
当年正是七月七,有一个卖魔合罗的寄信来,又与了我一个魔合罗儿。
兀那妇人,你那魔合罗有也无?如今在那里?如今在俺家堂阁板儿上放着哩。
张千,与我取将来。
理会得。
我出的这门,来到这醋务巷。
问人来,这是刘玉娘家里。
我开开这门,家堂阁板上有个魔合罗,我拿着去。
出的这门,来到衙门也。
孔目哥哥,兀的不是个魔合罗儿。
是好一个魔合罗儿也。
张千,装香来。
魔合罗,是谁图财致命,李德昌怎生入门就死了?你对我说咱。
你曾把愚痴的小孩提,教诲、教诲的心聪慧,若把这冤屈事说与勘官知。
不强似你教幼女演裁缝,劝佳人学绣刺?要分别那不明白的重刑名,魔合罗全在你。
你若出脱了这妇衔冤,我教人将你享祭,煞强如小儿博戏。
魔合罗,你说波。
可怎不言语?想当日狗有展草之恩,马有垂缰之报,禽兽尚然如此,何况你乎?你既教人拨火烧香,你何不通灵显圣。
可怜负屈衔冤鬼,你指出图财致命人。
我与你曲湾湾画翠眉,宽绰绰穿绛衣,明晃晃凤冠霞帔,妆严的你这样何为?你若是到七月七,那其间乞巧的,将你做一家儿燕喜,你可便显神通,百事依随。
比及你露十指玉笋穿针线,你怎不启一点朱唇说是非,教万代人知。
魔合罗,是谁杀了李德昌来?你对我说咱。
枉塑你似观音像仪,怎无那半点儿慈悲面皮?空着我盘问你将我不应对。
我彻上下,细观窥到底。
我则道在那壁,原来在这里,谁想这底座儿下包藏着杀人贼。
呼左右,上阶基,谁把高山认的?张千,你认的高山么?我认的。
你与我一步一棍打将来。
理会的。
我出的衙门来试看咱。
我去城里讨魔合罗钱去咱。
快走,衙门里等你哩。
哎呀!打杀我也。
你便是那高山?是便是,不知犯甚罪?被这厮流水似打将来。
兀那老子,你曾与人寄信来么?老汉自小有三戒:一不作媒,二不做保,三不寄信。
我不曾与人寄信。
着这老子画了字者。
我不曾寄信,教我画甚么字?兀那老子,这魔合罗是谁塑的?是我塑的。
着那妇人出来。
老的,你认的我么?姐姐,你敢是刘玉娘?你那李德昌好么?李德昌死了也。
死了也,到是一个好人来。
可不道你不曾寄信?我则寄了这一遭儿。
兀那老子,你怎生图财致命了李德昌?你从实招来。
听我老汉一一说真实,孔目哥哥自思忆。
去年时遇七月七,来到城里觅衣食。
行到城南五道庙,慌忙合掌去参谒。
忽然有个李德昌,正在庙中染病疾。
哭哭啼啼相烦我,因此替他传信息。
一生破戒只这遭,谁想回家救不得。
老汉担里无过魔合罗,并没一点砒霜一寸铁。
怎把走村串疃货郎儿,屈勘做了图财致命杀人贼?兀那老子,你与我实诉者。
正面儿的头戴凤翅盔,身穿锁子甲,手里仗着剑。
左壁厢一个,戴黑楼兜子,身穿着绿襕,手拿着一管笔,挟着个纸簿子。
右壁厢一个,青脸獠牙。
朱红头发,手拿着狼牙棒。
那个不是泥的。
你叫我实塑。
张千,与我打这老子。
魔合罗是你塑的,这高山是你名讳。
今日个并脏拿贼更推谁?你刬地硬抵着头皮儿对。
须是你药杀他男儿,又带累他妻。
呀!你畅好会使拖刀计,漾一个瓦块儿在虚空里,怎生住的?呀!到了呵须按实田地,不要你狂言诈语,花唇巧舌,信口支持。
则要你依头缕当,分星劈两,责状招实。
孔目哥哥,休道招状。
我等身图也敢画与你。
兀那老子,你近前来我问你波。
你和他从头里,传消息,沿路上曾撞着谁?我不曾撞着人。
兀那老子,比及你见刘玉娘呵,城中先见谁来?我想起来也。
我入的城来,撒了一胞尿。
谁问你这个来?我入城时,曾问人来,那人家门首吊着个龟盖。
敢是鳖壳?直这等鳖杀我也。
他那门前又有个石船。
敢是石碾子?若是碾着,骨头都粉碎了。
我见里面坐着个人,那厮是个兽医。
敢是个太医?是个兽医。
怎生认的他是兽医?既不是兽医,怎生做出这驴马的勾当?他叫做什么赛卢医?刘玉娘,你认的赛卢医么?他就是我小叔叔。
你叔嫂可和睦么?俺不和睦听言罢,闷渐消,添欢喜,这官司才是实。
呼左右问端的这医人与谁相识。
张千,将老子打上八十?为他不应塑魔合罗。
打着者。
六十,七十,八十。
抢出去。
哥哥为什么打我这八十?为你不应塑魔合罗。
塑魔合罗打了八十,若塑个金刚就割下头未?张千,将刘玉娘提在一壁,你与我唤将赛卢医来。
我出的这衙门来,这个门儿就是。
赛卢医在家么?谁唤哩?我开门看咱,哥哥叫我怎的?我是衙门张千,孔目哥哥相请。
咱和你去来。
到也,我先过去。
赛卢医来了也。
着他进来。
孔目哥哥,叫我有何事?老相公夫人染病,这是五两银子,权当药资,休嫌少。
要甚么药?他又不是多年旧积,则是些冷物重伤了脾胃。
则你那建中汤我想也堪医治,你则是加些附子当归。
我随身带着药,拿与老夫人吃去。
将来,我送去。
张千,你看老夫人吃药如何?理会的。
孔目哥哥,老夫人吃了药,七窍迸流鲜血死了也。
赛卢医,你听得么?老夫人吃下药七窍迸流鲜血死了也。
孔目哥哥救我咱。
我如今出脱你,你家里有甚么人?我有个老子。
多大年纪了?俺老子八十岁了。
老不加刑,则是罚赎。
赛卢医,你若合的你老子,我便出脱的你。
你若舍不的呵,出脱不的你。
谢了哥哥。
我如今说与你:我便道赛卢医,你说小的。
我便道谁合毒药来?你便道是俺老子来。
我便道谁生情造意来?你便道是俺老子来。
我便道谁拿银子来?你便道是俺老子来。
我便道不是你么?你便道并不干小的事。
你这般说,才出脱的你。
谢了哥哥。
张千,你着他司房里去,你与我一步一棍打将那老子来者。
那老子我亲身的,问他是实,张千,你只道见有人当官来告执。
你说道是新刷卷的张司吏,一径的将你紧勾迫,教我火速来唤你。
但若有分毫不遵依,你将他拖向囚牢内。
我出的这门来,老李在家么?是谁唤我哩?衙门里唤你哩。
我和你去来。
唤老汉有甚么事?兀那老子,有人告着你哩。
是谁告我?老汉有甚罪过?是你孩儿李文道告你。
你不信须认的他声音也。
谁向宫中指攀着伊,是你那孝子曾参赛卢医。
又不是恰才新认义,须是你亲侄。
哎!老丑生无端忒下的。
我不信,李文道在那里?你不信,听我叫,赛卢医!小的有。
谁合毒药来?是俺父亲来。
谁土情造意来?是俺父亲来。
谁拿银子来?是俺父亲来。
都是谁来?并不干我事,都是俺父亲来。
兀那老子,快快从实招来。
哥哥,这都是他做的事,怎么推在我老子身上?既是他,你画了字者。
他画了字也,我开开这门。
药杀哥哥也是你,谋取财物也是你,强逼嫂嫂私休也是你。
都是你来,都是你来。
不是,我招的是药杀夫人的事。
呀!我可将药杀了哥哥的事都招了也。
招了咱死也,老弟子孩儿。
只着这些儿见识,瞒过这老无知。
却不你干悔万悔,泼水在地怎收拾。
唬的个黄甘甘脸儿如地皮,可不道一言既出,便是驷马难追。
已招伏,怎改易,要承抵。
方知端的,知端的、虚事不能实。
忒跷蹊,教俺、教俺难根缉,教俺、教俺耽干系。
使心机,啜赚出是和非。
难支吾,难支对,难分说,难分细。
那些、那些咱欢喜,咱伶俐,一行人个个服情罪。
若非、若非有大理,这当堂假限刚三日,可不的势剑倒是咱先吃。
一行人休少了一个,跟我见相公去来。
张鼎,问的事如何?问成了也,请相公下断。
这件事老夫已明知了也。
一行人听我下断:本处官吏不才,仗一百永不叙用。
李彦实主家不正,仗八十,年老罚钞赎罪。
刘玉娘屈受拷讯,请敕旌表门庭。
李文道谋杀兄长,押赴市曹处斩。
老夫分三个月俸钱,重赏张鼎。
奉圣旨赐赏迁升,张孔目执掌刑名。
刘玉娘供明无事,守家私旌表门庭。
泼无徒败伦伤化,押市曹正法严刑。
感谢相公。
想兄弟情亲如手足,怎下的生心将兄命亏。
我将杀人贼斩首在云阳内,还报的这衔冤负屈鬼。
题目李文道毒药摆哥哥萧令史暗里得钱多正名高老儿屈下河南府张平叔智勘魔合罗 -
※提示:拼音为程序生成,因此多音字的拼音可能不准确。 -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这句诗的含义是人生苦短,烦恼常在。无论你采取什么行动来试图解决问题,生活还会继续下去,你的烦恼也不会轻易消失。相反,有时候你越想逃避或解决烦恼,它可能变得更加沉重和难以承受。
- 背诵
-
杂剧·张孔目智勘魔合罗诗意赏析
- 孟汉卿 元朝杂剧作家。安徽省亳州市人。生平不详。所作《张鼎智勘魔合罗》存有元、明刊本多种。…详情
相关翻译
相关赏析
作者介绍
版权声明:本文内容由网友上传(或整理自网络),原作者已无法考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古诗文网免费发布仅供学习参考,其观点不代表本站立场。
转载请注明:原文链接 | https://www.gushiwenwang.com/sentence/840034.html